走在日本街頭,每個人都守規矩,紅綠燈號定必守候,在遊客區特繁忙馬路旁邊,聽見廣東話的機率很高,畢竟實在太多「返鄉下」的香港人了。
日本的消費生活方式,本就是香港的啟蒙,到日式百貨公司行街,行到攰,上頂層或落地庫就是餐廳,享用美食「回血」然後繼續行街。日本餐廳水準每家都高,想找到不好食的,比找到好食的更難,OpenRice 在日本沒有生存空間。
當年最燈紅酒綠年代的香港,日式大型百貨如東急、松板屋、大丸以至後來的西田和 SOGO、全部師承日本,這些港人熟悉的老字號,今天在日本依然䇄立,所以港人旅日有若「回鄉」絕對有根有據。
日本不少售貨員和酒店工,大都懂得普通話,因為曾幾何時,日本很依賴中國旅客,佔比至少兩三成。但自從 COVID-19 之後,中國客數量驟降,現在日本最多旅客來自韓國,其次是台灣,第三就是香港!當然,現在香港客也一併歸納成了中國客。
重點是,日元兌港元的匯率仍正處於低位,港客購物還可以退稅,平上加平。當高品質遇上低價格,教港人怎能不愛日本?
只是我很想知道,香港人眼中的天堂,站在日本人角度,會否是全然不同的感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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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這趟見了四個背景、年齡不同的日本人,幾人不約而同表示,日本人還是覺得東京的生活指數很高,畢竟實際工資已經多年沒有增幅了。
這也是所謂的「迷失三十年」。新認識的日本朋友,都從事科技行業,範圍包括密碼貨幣、物流科技、加速風投,視野自然又跟一般日本人不同。他們認為日本向前走面對很多挑戰。
密碼貨幣初創創辦人直言,日元根本不是國際貨幣,對他而言比特幣才是。他深信比特幣將會重塑全球金融,特別是在衍生產品領域,並以此為工作目標,此乃後話,未來有機專寫這位年輕人。
另一位專為日本初創拓展海外市場及融資的朋友,直指大部分日本創辦人都不考慮海外市場;我沒料到,在被迫對外打開國門 170 年之後,日本人似乎對外部世界持懷疑態度、甚至感到恐懼。他稱,本來為數不多會考慮香港的日本初創,近兩年態度已變,都考慮改赴新加坡了。
至於長年從事財經媒體、創辦了密碼貨幣媒體的朋友表示,對於任何創新科技,包括區域鏈技術,日本企業都不願作第一個嚐試,很多企業仍然守著 90 年代以來的 SOP。
在日本光顧過的服務行業,例如酒店、理髮和大大小小的餐廳,撇開匯率和價格不談,純粹以服務質素的細緻程度而言,在勞動力嚴重不足的前提下,還能保持住服務水準和態度,就已經到了近乎違反「商業邏輯」的地步。
日本經常被描述為一個「成功走向現代卻又沒有拋棄古老傳統」的國家。在我的理解包括一些崇優的品質和習慣,但說得上古老,在某些西方主流左翼的角度,會有看起很「奇怪」的地方,例如日本人抗絕移民以及希望維持父權制等方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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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的經濟低迷維持了好長好長的時間。朋友說,若有人不幸於 90 年代中踏入社會並工作至今,的確有可能自畢業以來一直「處於迷失時期」,從未享受過任何經濟紅利的好處。到今天出現曙光之際,卻又將屆退休年紀了。
在東京幾星期,見證期間日本終止了長達 17 年負利率政策,今年初實質工資增長也有了起色,經濟有機會重回正軌。但成效彰顯之前,短期內將為依靠借貸的日本人和日本中小企,無可避免地帶來沈重的壓力。
但重點在於,根據近距離觀察,無論經濟怎樣,在日本大大小小街頭,不管日頭還是夜晚,哪裡都可以見到日本人的笑臉、聽到日本人的笑聲!(當然入夜後喝醉的也令人印象深刻!)
要是能這樣保持開朗和自由的心境,誰管它要迷失幾多年?
不是說香港經濟也將一樣要守候二、三十年才能迎來生機,但無可否認的是,香港投資創科產業、推動經濟結構性轉型確是一條相對難行的遠路 — 好比韓信和諸葛亮的北伐,的確有可能一戰功成,但也有機會是長期抗戰。
為了走出經濟低迷、勞動力不足、日元一直弱勢的困局,多年以來日本人從個人心理上、商業模式上一直尋求改變的同時,卻也始終沒有拋棄大和民族一些最古老的信仰和價值觀。
這中間會有香港人值得學習的地方嗎?
尹思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