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球經濟衰退戰幕籠罩,本地百業蕭人才外流,恒指又創新低,就連昔日「金錢之王」惠理基金謝清海,也宣稱要跟著資金走,決定加碼投資新加坡。在此消彼長之下,難免予人「坡升港降」的印象。
不少 KOL 祭出「香港已死」或「半死不活」標題,當然統計數據不會騙人,香港作為金融中心,資金和人才從來自由流動,follow the money 不是新鮮事。以 tech startups 為例,不少港人在海外創業取得佳績,也有不少外國人千里迢迢前來創業。
事實是,即使有人辭官歸故里,卻不乏外資漏夜趕科場,至少 2022 年的今天,仍有外資和外國創辦人,用腳對香港投下信任一票。對他們而言,這個地方還有什麼「剩餘價值」?不妨聽其細說。
坡企來港攞牌吸金
來自新加坡的 Syfe 從事智能投資平台,受到新加坡金融管理局(MAS)監管,顧名思義,其產品透過人工智能和手機 App,協助散戶投資不同理財產品,例如美股、港股甚至是密碼貨幣(目前研發中)。我跟香港負責人之一的 Yenson She 的交疊,早於他營運香港 UberEats 的時候。
作為土生土長香港人,Yenson 在港讀完大學,機緣下加入 Roland Berger 和 Oliver Wyman 等跨國顧問企業,後來又到劍橋進修 MBA,回港後加盟 Uber 並負責香港 UberEats 的業務,經驗和履歷使他得到 Syfe 的青睞,將拓展香港業務的重任交到他手上。
讓我好奇的是,若果真的「坡升港降」,又何苦開拓這「半死不活」市場?「雖然有好多大環境嘅改變,但香港人真係好有錢,而這個客觀因素未有改變,作為一間 WealthTech 公司,香港市場的吸引力一直存在。」實情是香港經濟再疲弱,但港人口袋裡頭還是有錢的,說穿了跟惠理基金一樣的道理:follow the money。
再加上,香港雖貴為金融城市,不缺乏潛在客戶,但傳統金融機構默守成規、未能追上步伐數碼轉型,散戶不時遇到組合表現欠佳、產品缺乏透明度的問題,像 Syfe 這類 fintech startup 基於人工智能技術,打出管理年費低至 0.35% 賣點,專攻年輕專業散戶客,要在龐大的財富管理市場分一杯羹,並不是不可能。
由零開始組香港團隊
作為新加坡以外的第二個市場(第三個是澳洲),Syfe 取得由香港證監會發出的第 1 類(證券交易)、第 4 類(就證券提供意見)及第 9 類(提供資產管理)牌照,並於今年 6 月 正式進軍香港市場。話雖如此,Yenson 及團隊早於 2021 年就開始部署,包括策略性地招募本地人打市場。
剛取得 LinkedIn 年度最佳新加坡初創之一的 Syfe,用戶於 2020 年增加了 20 倍,資產規模又於 2021 年內增長逾 4 倍,在新加坡站穩腳步後,公司決定拓展香港市場,並且訂下目標,要在香港用 1 年多的時間達到現時新加坡的規模,聽來頗有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」的感覺。在其 fintech 平台,不論投資者擁有 1 萬港元還是 100 萬港元資金,都能購買相同的投資組合產品。
過去 4 年香港有超過 80 家券商結業,取而代之,是像 Syfe 這類互聯網券商。問題是他們來自新加坡,能否假設產品來港就立即有 product market fit?「可以假設有 50% product market fit,因為如果完全沒有把握,亦唔會開香港市場。香港其中一個優勢,在於 fintech 方面有不俗的人才和發展,市場競爭亦都好大。而部分係股市損過手、可能有過挫敗,本身又唔係好多時間處理的投資者,亦會較想轉用一個智能投資平台。」
「團隊嘅建立,首先好睇返法規上有冇一啲要求,例如香港我地需要有持牌人;至於一般業務上,外資 startup 基本上可以分為「前中後」三個方面,好多工程師都會坐返係另一個地區,例如以前 Uber 技術部門坐係印度,客戶服務就位於菲律賓同台灣。以 Syfe 為例,我地目前有 15 個成員,工程部門坐返係新加坡,但市場推廣、公關、客戶服務同埋 advisory 就必須請返香港人,咁先至夠在地。」話雖如此,有部分 Syfe 香港同事,工作範疇也包含東南亞市場操作,可以從中涉獵和積累區域經驗。
阿根廷人南丫島車房創業
香港的剩餘價值,不止外資看得到,就連居於香港的外國創辦人,其實也十分「珍惜」。總部位於香港的 Tripguru,在本地擁有數十名員工,卻在全球多個目的地提供旅遊服務。其實香港對 Tripguru 收入的貢獻,僅 15% 左右,他們是真正意義上的「國際 Startup」。
創辦人 Sebastian Renzacci 來自阿根廷,7 年前機緣巧合之下,被公司派駐香港,在這裡踢波認識現在的 cofounder,從而踏上這趟遠東創業之旅。Sebastian 目前居於南丫島,當年於一個「車庫」裡頭創業,他坦言香港的生活成本高昂,創業同時兼顧生活很不容易。居於這裡多年,早已視香港為公司和自己的 hometown。
自 2017 成立以來,Tripguru 透過 Airbnb、Trip.com 以及 Klook 等全球旅遊平台,在不同目的地提供「深度遊」。根據公司網站資料,Tripguru 旅遊產品的滿意度接近 95%,而且有超過三分之一客戶回頭光顧,證明產品已有 product market fit。
被問業務本身遍佈全球,收入不依賴香港市場,Tripguru 為何選擇香港作為總部?Sebastian 這樣解釋:「作為視亞太區為主要市場的初創,在香港融資的確相對方便;而且公司收入以美元結算,而港元又跟美元掛勾,可以保證公司有穩定收入,而且在香港支付不同國家的供應商,也有完善和可靠的銀行系統支援。」
的而且確,唔少「水喉充裕」的家族辦公室、VC 依舊活躍於香港,不時尋覓合適投資對像,並且不時出席坊間創科活動,對創辦人而言,實屬易捉易約。然而,最意想不到的,竟然還有 COVID 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黑天鵝,據說 Tripguru 曾經歷一段長達 18 個月之久的「收入清零」。
「18 個月零收入無事 我已經冇嘢怕」
當 COVID 來臨全球閉關禁飛,跟許多以旅遊為核心業務的初創一樣,Tripguru 面臨一個重大的十字路口,究竟是放棄投降,抑或勇敢逆流而上?
不賣關子先講結果,經過了漫長的全球封關禁運,Tripguru 沒有「執笠」之餘,還有本事在去年底籌得一輪 1.7M 美元資金,而重點是,根據 Sebastian 透露,公司經歷了長達 18 個月的「收入清零」,「公司收入喺一夜之間清零,從有到零,原來可以只係一夜之間嘅事。我哋自己都有供應方,包括世界不同目的地嘅導遊、司機,經過漫長嘅閉關鎖國,佢地其中有唔少人,可以話已經係完全失聯,點揾都揾唔返佢地,話唔定轉咗行、又或者已經唔做旅遊相關生意。 」
馬死落地行,疫情高峰期,Tripguru 參加 Cyberport 的培育計劃,也得到抗疫基金支援,但依然遠遠不足。這時 Sebastian 只好硬著頭皮找投資者商量:「我直接同投資者講,眼前得兩條路,一係執笠收檔,唔需要解釋太多,二係反正零收入無客戶要顧,可以反過來擴展業務,開拓之前未有但想做的市場,整多啲產品,咁到時一開關,我地就有得即係有嘢賣。咁當然要有人投資至可以繼續開工。」
就這樣,得到追加融資,Tripguru 疫情期間密鑼緊鼓,部署開關之後如何承接客戶,包括同主要拍檔,包括 Klook、Airbnb 等平台保持溝通,合作推出全新旅行產品目的地,結果他們由疫情之前,僅 5、6 個東南亞國家,迅速發展到現在全球接近 40 個目的地。
被問到未來全球局勢,或許進入新一輪軍事衝突,或者進入一波經濟低局,Sebastian 笑言連 COVID 都可以捱過,公司已經近乎無畏無懼。「我地經過 18 個月無收入嘅日子,咁都殺唔死我地嘅話,其他咩經濟市道衰退,未來如何公司都已經無有怕。」
香港價值一字記之曰「錢」
以上兩家 startup ,不約而同有香港業務,同時善用香港優勢,什麼優勢?一字記之曰錢,包括揾錢、管錢、匯錢的自由及安全,再加上跟美元掛勾的保證、以及沒有古靈精怪的規管。只要一日仍有資金駐紮,尚有專業服務和基本生活質素不變,外資和外國創辦人相信仍會留在這片土地。看來香港未來能否保持區域金融中心的地位,跟他們是否願意留下來息息相關。
編採:尹思哲